曾道,與情郎白頭長相守,女人一生終為所求、所思。 未料,世間猶是因果劫難,女人一生終為所憂、所愁。
若有輪迴,願來生,他非將軍,她非將軍之女。 倆相伴作為平民百姓,耕田捕魚、種花養禽、生兒育女,在沒有征戰的地方過日子— 那便是她最盼望的天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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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承朝 景元六年
父親遭敵方暗算而逝去的消息在宮內接獲不久,風聲很快地擴散至城裡,家戶間口耳相傳。 親鄰議論四起,紛紛對君家投以同情、憐憫的目光。 母親得知此事後,飯不食茶不飲,甚至夜不能寐;原是引頸期盼軍隊回程,轉變為惴惴不安的逃避。而由父親的愛徒親手承接了將軍之事,更令人斷定父親為國捐軀是確鑿不疑。 眼見母親如此幾日下來消瘦不少,憔悴的面容使我如心口被萬剮般哀慟不已。
不會的。 母親,爹出征前還答應過我們的。 他承諾回來後要帶母親同曉蘭去城裡面的市集和書院,還要給母親取他請人訂製的首飾,給曉蘭買上二十卷珍稀書軸⋯⋯ 以彌補我們長期無法和父親會面的思念之情。
軍隊返來前日,我握著母親顫抖的手,輕聲安撫道,
「娘,父親從來不會食言的。」 「曉蘭啊⋯ 妳要知道刀箭無眼,有些事情並非妳父親能決定的。」 「我們便靜候軍隊歸來吧。」
父親卒於沙場的腥風血雨⋯ 不無可能,但哨信或消息的傳遞來自遙遠的戰地,若途中信差的環節有所疏失,亦有出差錯的可能— 連日,我不曾落下一滴淚,如此說服自己。 平日護妻愛女,為國家揮灑血汗的父親不會也不應得這個結局。 我並未信以為真,直到親眼見到長年與父親並肩作戰,私交亦甚好的李將軍,歸返城中攜來三樣染上血漬、父親最後的遺物。
「爹爹⋯ 他在哪兒?」 「此乃大將軍之頭盔、武器,及隨身玉珮。李云在此,只望小姐及夫人原諒李云無能,沒有顧及周遭,竟使將軍受此暗招,不甘逝去。」
眼見李將軍拾出了玉珮,不斷朝堅硬、銳利的石地磕頭,僅存的絲絲希盼亦落入絕望的深淵。 我怔怔地攙扶著虛弱而無助的母親,深怕她隨時受不住眼前打擊。 原該青翠的玉珮如今成了褐紅色,無法辨認出上頭不成形的刻字與紋面。
「將軍他……直至生前仍緊握此玉珮,說是不該讓血汙了玉珮,卻怎麼也拭不去血跡,還問著,為何拭不去啊,怎麼是自己把它給惹髒了啊……」
我彷彿親歷戰場,目睹浸淫在血河中奄奄一息的父親,使之逐漸染了殷紅血色。 我將玉珮握於手中,冰冷的玉體透出陣陣冷冽寒光。 這塊玉珮來自林雲寺。林雲寺座落在山腳處,因其供奉了各方法界觀音佛祖,且設其山神之位供百姓參拜,故此山的氣場與風水祥和寧靜。據傳來此寺求得庇佑幾乎都很靈驗。 赴戰前,我與母親由寺內住持協助、加持,希望此塊玉珮能保父親平安。
佛祖有靈,為何父親一生為我北承朝竭盡心力遠征,做人重情義且樂善佈施,依然死於這無妻無女伴隨的戰場上了?莫非真是殺戮而來的罪孽,善與惡報不可相抵?
霎時,臨行前身抱鎧甲與兵器的父親,見此玉珮而展顏歡笑的話語迴盪在耳際。
「蘭兒,雲娘,我應允妳們,我定會好好守著它!我定不會讓任何髒汙上了這千金難買的珍貴玉珮!哪怕是一縷塵埃!」
他將玉珮深深地握在手心,珍視地收下,應諾過我們,便如往昔地俐落上馬奔馳而去。 回神過來,母親隱忍著難受的嘶啞言語入了耳內,她前去李將軍身邊,欲將他扶起。
「沒、沒關係的……不怪你、不怪你,你快起吧,這不是誰的錯啊……戰場之事,是生是死,誰又說得清?我老早就想過了……身為將軍之妻,總會面臨這一天的……」
可將軍依然苦苦磕頭,不願抬首。 他蒼老的身軀顫顫巍巍地,抬首復而落下,將平鋪於地的砂石磨出血跡。 「快起、快起啊,別再跪了,這真的不是誰的錯啊……」 「你、你帶回來這些東西,我和蘭兒便感激不盡了……謝謝你……將它們帶來……我……我們……已經……滿足了……啊……」
我攙扶著已然泣不成聲的母親,無聲地嘶喊,為何天要待我君家如此殘忍?
「娘⋯⋯ 父親他為國捐軀,實乃榮譽之事,我等應感驕傲⋯ 李將軍,父親能有您如此忠將,在天有靈⋯ 必定不怪您,休勿苛責自己,我們君家上下都感謝您⋯ 」
我讓一邊的陪侍扶起斷續地啜泣的母親,執起李將軍的雙手,迫使自己忍下悲痛欲絕的情緒,道出的只字片語卻是深深淺淺地劃傷了心頭。
「謝謝您⋯嗚⋯ 爹爹⋯⋯ !」
- 蓿蓿表示頗愛這開頭wwww將軍求親大好wwww ⋯然後打完這段我的心也碎了(ryy)接下來考試後見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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