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承朝 景元六年
即使如何撕心裂肺去千呼萬喚離去之人的名兒,都不可能喚來誰的魂歸來兮。回魂之術,饒是西漠的神秘民族神通廣大、又或是東岳朝背後廣大的修真勢力,都無力可解,亦無法參透。
軍隊回朝,第一要事便是前往朝廷大殿向皇帝報備此次戰事的得失。而李云作為前任鎮國將軍深受信任的愛將,亦要隨隊上朝。
李云是擅自脫隊來到君府裡見妳與母親一面的,並未跟隨正規程序,否則他應當要自城門一路遊行至皇宮,一路接受百姓的熱烈歡迎,還得放慢步伐看著百姓們紛紛湧上說要沾染一些凱旋喜氣,耗時怎麼說也要半個時辰。雖說城內會因此而喜氣洋洋,但妳總不太喜歡這樣。
還記得有次征戰完歸國時,妳聽見父親第一句話便對其這麼評論:「咱們軍人打完仗又趕著歸國,早以身心疲憊。回到國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府安靜休息就罷了,而是要刻意向百姓表達咱們北承軍人多麼威武與強大,朝廷那裡說是可吸引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入伍,好招生新血以面對任何戰爭……呵,反正咱們軍人就是他們朝廷想丟就丟的好棋子,要是不收多點怎行?」
對於父親的說法妳稍微表達了一點自己的看法後,與母親一邊安撫著父親煩躁的心思,一邊用著溫言軟語好讓父親放鬆緊繃的身軀。但自那之後,每每見到父親遊行完彷彿下一秒便能閉眼睡去的疲憊樣,也開始對這文化不太心喜,卻只能深埋心中。
好不容易等你與母親都情緒過去,攙扶著幾近無力的母親回房休息後,妳走出大門,見庭園步道上的李云終於起了身,額上的傷使他看著雖有些狼狽,但李云也完全不打算以手抹去血痕,任由那縷血絲緩緩淌到頰邊,最後隱入頸項下的盔甲中。
李云一個躬身,收起剛來到君府時的頹廢,以與方才截然不同的聲音義氣凜然的說道:「諒夫人與小姐諒解,請忘了末將方才的失禮。因末將還需回到容將軍身旁,先道聲再會。下次再見,應是君將軍的大典上。」語畢,他步伐堅定,轉身離開君府。
在他身上,妳看見了屬於軍人的浩氣與自尊。如同妳父親常同妳說的那樣:「咱們人啊,哪怕上一秒痛徹心扉,下一秒仍要整理好思緒,重振步伐,讓他人看見我們的傲氣與尊嚴。」
妳看著李云正要跨身駕上馬駒,只見忽然他像是受了什麼驚嚇,放大聲音喊道:「容將軍,您怎麼在這?」
在李云面向的方向,妳隱約能見一個比李云個頭還高些的挺拔身姿,雖看不清面容,但能聽見那人緩緩說道:「李叔,我說過多少遍,拿掉那些敬稱。何況你也清楚,並非只有你,我也有……想在進城後立刻見上一面的人。」
「何意?」李云看上去有些受驚,妳見他驚慌的回頭瞧了妳一眼,又回首,聲調忽然拔高的喊道:「莫非你是打算!可——」
他忽然出口阻斷李云的話,堅毅聲調一如他挺拔身姿,浩氣凜然的說道:「正如李叔所想,還望李叔同意。現下,既然我都來到這裡了,無論如何我都該進去一趟。李叔,這是師父生前交代的願望。」
「這……」李云遲疑了許久,終究還是往旁一站讓開身軀,此時妳也終於見著挺拔身姿的主人是誰,也發現他正一步步順著步道走來。
褐色髮絲隨意以手巾一般的物品鬆散束起,面相剛毅俊挺,棱骨分明,劍眉飛鬢,眉宇間透出一股正氣,隨著逐步前近的步伐,越是接近妳越是有股壓迫感。
直到他終於停止步伐來到妳不遠的面前時,妳抬頭瞧了瞧他,發現他如被濃墨渲染般的黑色眼眸正直視著妳時,忽然感到有些害臊,正打算說什麼時,只聽他開口,先是說聲「失禮了」,接著不等妳思考便說出令妳傻在原地的話。
也不知是他整個人給予的強烈壓迫感所致,又或是被刻意放輕放柔、帶著些沙啞的聲音致使妳無法自如行動連著大腦也卡了,妳完全沒聽清他方才說了什麼。
許是知道妳沒聽清,他又以與方才那句同樣的語調說了——
「鎮國將軍君氏之女,君將軍要我護妳一生,我應了,不知妳可願嫁我為妻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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