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幕
暖日西沉,一片如血色般的雲霞染上了夜幕的湛藍,漆黑如藍墨潑灑過一般。
大街上的人群不比上午的遜色,皆是一陣車水馬龍,各色的小攤小販對空吆喝著,爭相吸引著人群。
熙來攘往的人群在身邊走著,各色的綢緞衣料填滿了視線,摩肩接踵而來,吵雜的笑鬧聲環繞於耳畔。
大街的正中央,一個墨藍色身影貯立不動,愣是站在了原地,經過的人們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,卻見那少年並無異樣的舉動。
此人不是旁人,正是言柏修。
那一頭深棕色的短髮顯眼的暴露在外,好看的五官隱隱映著夜色,顯得越發的深邃。
他就這麼靜靜的站在了原地,一動也不動。
「哎,我說這位公子,你怎麼傻站在這兒呢?」一旁賣煎餃的大媽看不過去,穿過人群來道他身邊,扯了扯他的袖擺。
言柏修沒回話,只是側過頭去看那位好心的大媽,薄唇如險刃一般抿的筆直。
看到那雙有著漂亮碧綠色澤的雙眸,那位大媽稍稍愣了愣,漂亮是漂亮,可裡頭卻似是陰暗一片,毫無一點光采。
「別再站在這兒了,趕快回家去吧。」大媽回過神來,繼續勸道。
「我沒有家。」
「蛤?」見他終於肯開口說話,聲音卻細如蚊納,大媽稍微拔高音調,回問了一聲。
「我沒有家。」言柏修又重復了一次,這次,聲音更穩更大聲了一些。
「沒有家?」那大媽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陣,明明穿著一件綢緞極好的袍子,怎麼會像個孤兒似的沒有家?
該不會.....是失憶了吧?
言柏修閉了閉眼,感覺全身都是那樣輕飄飄,可胸口內卻又是那般沉重,像鉛一般似的,讓他直往下沉。
耳邊市集的吵雜聲仿若千百里之外,眼前的視線也像是隔了一層紗似的,模模糊糊的,什麼都看不見,也聽不清。
記憶彷彿又回到那間空蕩蕩的大房子裡,裡頭黑漆漆的,什麼人都沒有,什麼人都......不在。
他不記得了,什麼都想不起來了,他只知道....自己的心似是被人桶了一刀,鮮血淋漓的艷紅染了全身,萬箭穿心般的痛。
「你叫什麼名子啊?」大媽又開口問道,順手把他拉到一旁自己的攤販後方,免得一直和人群相擠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他沉沉的答。
「啊?」大媽傻了眼,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,「可憐的孩子,連自己姓什名什都不曉得。」
言柏修不語,暗色的綠眸幾乎是全黑的。
「要不這樣吧。」大媽開始著手收拾自己的攤販,「今兒個,你先來我家歇歇腳,名日再好好想想你叫什麼名子。」
言柏修看著她,依然什麼話都沒有說。
大媽看他這個樣子,喃喃碎念了幾句狠心的父母,然後才拉起言柏修的手臂,示意他跟著自己。
「我家就住在桐花街那邊兒,看你這樣待在這裡折騰也不是好法子,乾脆隨我來吧。」大媽低嘆了一口氣,穿過人群,然後走向桐花街。
***
大約過了幾刻鐘的時間,大媽終是停了下來,一直垂著眸子的言柏修抬起頭,ㄧ個還算清雅的屋舍映入眼簾。
「娘,您可回來了!」ㄧ聲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,然後收了音,看著正走進門檻來的娘,然後轉向跟在後頭的俊秀公子。
「這是我剛剛遇上的公子。」大媽解釋道,「今晚暫時住在我們家。」
言柏修看向那個站在他們面前的姑娘,年齡和他不相上下,或許再小一點,ㄧ張小臉還算清秀,ㄧ雙黑白分明的雙眼也正望著他,看上去倒也眉清目秀。
她一襲藕色縟裙在地上拖著,黑色長髮盤成了幾個辮子,從個子上來看,大約比他矮了一顆頭。
「打擾了。」言柏修禮貌性的笑了笑,毫不避諱的對上那雙打量自己的眸子。
那女孩看著他,怔了怔,微微紅了臉蛋,忙對他點點頭,「我叫鑲杏。」
鑲杏..........相信..............
腦裡似乎跑出了一張模糊的臉蛋,那人似乎在對他說...『相信我』.....
言柏修怔了一會兒,然後趕忙收回神來,對那正引自己入內的女孩淺淺ㄧ笑,「杏兒。」
鑲杏也回給他笑ㄧ個笑,讓他跟著自己走進屋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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