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話：爸爸
※
每天過著相同的日子，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，起床、上學、對沒有人的家說句「回來了」和到媽媽的靈堂上香，然後等著靜靜的等著明天的到來。
每一天都過的很孤單，雖然有小顏，但是她沒辦法整天陪著我。
令我最難過的事情就是，我的爸爸—————
他明明就還在，為什麼就是不在家陪著我？從５年前開始就是這樣，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，他跑到美國工作把我丟在台北一個人，每個月只有寄個錢回來給我當生活費…。
有的時候我總會想『爸爸是不是不想看見我？』、『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？』或者是『爸爸很討厭我。』
一寄錢就是寄個十萬，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多愛錢？竟然拋下我跑到美國賺大錢？
如果媽媽在就好了……。
———１０年前。———
「媽媽，你看我畫的花！」我把今天老師出的作業拿給媽媽看。
「小梓好棒喔，畫的很漂亮喔。」媽媽摸著我的頭說。
「真的嗎？」
「當然呀，小梓以後可以當畫家喔！」
「好，小梓以後要畫更多漂亮的畫給媽媽看！」
「恩，說好囉！打勾勾，說謊的是豬！」
「打勾勾。」
勾著媽媽的手，讓我覺得好溫馨。
房間裡貼滿了圖畫，抽屜裡裝滿了紙張，桌上擺滿了彩繪用具。
我曾經真的想過，長大以後要當畫家，但是…
「媽媽！媽媽！」我哭著趴在媽媽躺的床上。
爸爸只是在旁邊拿著衛生紙不斷的擦拭男兒淚。
一場車禍帶走了我最愛的人…。
雖然我難過了好幾個月，但是在爸爸的打氣加油下，我又重新振作了起來，回到之前樂觀的小梓。
房裡的畫還保留著，是因為要讓媽媽在天上看見我的畫。
我還不斷的畫著圖，是因為要讓媽媽在天上看見我的圖。
※
現在，房裡的畫都被我瘋狂似的撕的一乾二淨了。
留著只會讓自己更難過，撕了全丟在垃圾桶裡，把難過丟掉，是不是能比較好過點？
反正已經沒有人會欣賞我的畫了…，也無所謂了。
所有的繪畫工具全都丟了，反正我也不會在畫了。
我現在只是在演戲！演這場該死的人生戲！我不是在繪畫我的人生！哪需要什麼畫筆、水彩？
我真的覺得…自己好可悲。
男朋友拋棄我、媽媽自己先走、爸爸也把我丟在這裡，這樣的人生算什麼？
人生。
編劇和導演就是上帝，而我們被上帝製造出來的人類就是祂的魁儡、人偶，來演著他安排的戲。
人生過的不如意又怎麼樣？上帝可能會覺得自己安排的戲真好看，然後翹著二郎腿在天上看著我們這些愚蠢的人偶在角落默默的哭泣。
※
突然，我有個念頭。
我想去美國找爸爸，讓他看看自己的親身骨肉現在變成什麼樣子！
收拾行李，拿起手機打個簡訊，向小顏報備我的行蹤，免得他找不到我跑去警察局向警察提出失蹤人口案。
—————
收訊人：
〔小顏；〕
簡訊內容：
「小顏，我去美國一趟，找爸爸。」
※
通過了海關，來到了美國紐約，找到了一家「方氏企業」。
走到了櫃檯，一位櫃檯小姐開口了：
（以下為美語對話。）
「小姐您好，請問您找誰？」
「方振霖董事。」
「這…這位小姐，您還沒聽說過嗎…？」
「嗯？」我回個單音字，真的不想浪費多餘的時間在她身上。
「那、那個，前方董事早在幾個禮拜前就去世了，現任董事是由前方董事的弟弟方慶國接任。」
…這是怎麼回事？
什麼叫前幾個禮拜去世的？為什麼都沒有人告訴我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！！！
「真的？」臉上的表情依舊沒變，只是音調調高了點。
「是的…，請問您是前方董事的…？」櫃檯小姐怯怯的問。
「女兒。」
「原、原來是梓芯小姐阿…董、董事長生前一直提到您呢…！」
「嗯。」這麼結巴還可以當櫃檯小姐喔…？這年頭公司是有多缺人阿…。
「不過跟我、我想像的梓芯小姐不太一樣呢…。」
「嗯？」
「我、我以為梓、梓芯小姐會更開朗…不會這麼沉默寡言、言的。」小姐，妳結巴真的很嚴重，要不要考慮換個工作？還有我的名字什麼時候變成梓梓芯了？
「嗯。」
我轉身正要走向大門，忽然被叫住：
「等一下，董事長交代過，如果梓、梓芯小姐來的話，請到董事長辦公室見董事長…。」就說我不叫梓梓芯了。
「恩。」
「那麼…請、請跟我來。」
電梯達到最頂樓時，一打開門，樣子感覺像英國皇宮內部似的…，這是怎樣？跟樓下差別太大了吧？錢很多是吧？
跟著櫃檯小姐走到最裡面的房間，打開了門。
看見了一位翹著二郎腿的叔叔方國慶坐在裡面整理著企劃案。
「董事長，這位是梓芯小姐，那我先走了。」
她輕關上門，只留下我和叔叔兩人在這寂靜的辦公室裡。
我站在門口前許久，他終於開口了：
「不坐下嗎？小梓。」
「等會走。」
「那好吧。」
沉默了許久，叔叔整理好了所有企劃案，伸了個大懶腰，起身走向沙發。
「小梓長大了呢，跟十年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樣的人了，變得更加成熟了。」
這些客套話就免了，我只想趕快走人。
「這封信，是你爸爸留給妳的，拿去吧。」
他擺了封信在桌上，我拿了起來，便馬上打開了信。
—————
給我最愛的女兒：
　　當妳看到這封信的時候，我早已經走了，我心裡一直再猜測妳會什麼時候才會看到這封信，是１天？１個禮拜？１個月？１年？還是永遠看不到，心裡充滿著不安，就只是想要再見妳最後一面，但爸爸的身體支撐不住，很抱歉，又丟下妳一個人了…，我知道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，沒資格再讓你叫聲爸爸，但是現在我這生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妳，在美國擔心著住在台灣的妳有沒有好好的吃飯、有沒有被同學們欺負？我很想讓妳過好的生活，所以才會不斷的在國外打拼，但這樣讓我也模糊了對『父愛』的觀念，我以為只要給妳好多錢花，這樣就能表達我的愛，但我錯了，真正的孩子們想要的不是錢，而是陪伴。
小梓，對不起，我沒有盡到負親的責任，我不奢求妳原諒我，我只要妳好好的過生活。
我把我的遺產全數留給妳，這些財產任由小梓妳處理，看妳要買什麼都可以，這是爸爸最後能為妳做的最後一件事情…。
愛妳的爸爸　絕筆
—————
「…。」
眼淚滴在遺書上，字變的模糊。
原來…
１２歲時，我以為爸爸是不要我了才到美國。
１５歲時，我以為爸爸是討厭我了才到美國。
１７歲時，我以為爸爸是為了錢才不要我的。
但是…，我錯了。
這生我又錯了，大錯特錯！這是我犯過第二個大錯。
原來爸爸是這麼的愛我…，我都不知道。
對不起…我一直誤會著爸爸。
原來５年前看著爸爸離開家門就是我們之前的最後一面…。
我還來不及對妳說我也愛您阿，爸爸！
※
眼淚不斷的流，已經不知道是累積多久、忍耐多久的眼淚。
「小梓別哭了，妳爸爸的墓碑就在台灣，快回去看他吧！讓他看看妳過的好不好。」
我輕點頭，拿著信離開了公司。
※
回到了台灣，我立刻買了爸爸最喜歡的百合花到了叔叔寫給我的地點祭拜爸爸。
「爸爸…。」
「對不起…。」鼻音很嚴重，或許已經聽不清楚我再說什麼。
心裡有數千萬個遺憾。
我好想見您阿，爸爸！
這下我才終於了解到爸爸的愛…。
她處處為我著想，我卻如此的討厭他，我太不孝了。
放聲大哭，把這五年的情緒、這五年對爸爸的想念全抒發出來。
「嗚…。」
這時有個人走了過來。
我轉過頭，正好那個人也瞪大眼睛看著我。
這不是唐以翔嗎！？
我撇過頭，不讓他看見我的哭喪的臉。
他卻又抱著我。
「放…開。」現在是怎樣？來看我笑話嗎？幹麻又抱著我？
他沉默，什麼都不說。
「快放開！」這次語氣重了點，表示出我的不耐煩。
他依舊沉默著。
「拜託你…快離開，不要對我這麼好。」不要再對我這麼溫柔了！我不想再對男人動情了！
他越抱越緊，只聽到吸鼻聲。
我轉頭看著他的臉。
他的眼框有淚。
「你哭了。」
他瞪大眼睛的看著我，又趕緊擦拭掉自己的眼淚，似乎沒發現自己流眼淚了。
「妳為什麼會在這裡哭？」他一劈頭就問我這種問題。
我看向墓碑，上面大大寫著『方振霖』。
「原來是看爸爸阿。」
「你？」你呢？那你又在這裡做什麼？
「來看我過世的雙親。」
「他們…？」
「他們曾出車禍過，但是肇事駕駛卻逃逸到現在至今仍未找到。」他低下頭，用瀏海蓋住自己沒落的眼神。
車禍？怎麼都是車禍？
爸爸和媽媽也是車禍死亡的，怎麼會這麼湊巧？
「妳呢？妳爸怎麼了？」
「車禍…。」
「跟我爸媽一樣呢！那你的媽媽呢？她怎麼沒和你一起來看望爸爸？」
「車禍。」
「呃…抱歉，我不知道你爸媽都…唉。」他嘆了口氣。
我起身，準備要離開。
但又想到了一件事情。
「謝謝，再見。」我這麼對他說，他先瞪大眼睛後，又露出了笑容。
這是我看過最好看的笑容，不再是假笑、虛偽的笑容，是發自內心的笑。
或許，我該對你改觀了…。
（第一人稱為唐以翔。）
我怎麼會哭阿…？為什麼看到他哭就會想哭？
我怎麼會抱她阿？這是怎樣！！！
我從不抱女人的！！！
天阿，我一定是生病了。
女人都是一個樣，她一定也不例外！恩，沒錯！（自我安慰）
但是…，為什麼會有種想保護她的念頭…？
為什麼會想要讓她依賴的念頭？
唉…是怎樣？
※我的情緒因妳而改變。—————Ｂｙ.唐以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