Zero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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私訊 

夢之世界:長篇集


 《牢籠》——————— 散步時間
 
 
 
 ————吶,鳴海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嗎?
 堂弟抱住鳴海,往他的後頸吹氣,鳴海很想推開他,卻被對方抱得更緊。
 ————你敢推開我的話,我就跟爸媽告狀說你弄傷我,你昨晚已經捱頓鞭刑了,今晚你也想再捱一次?
 ————你長得這麼好看,不跟你玩一下也太浪費了。
 ————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,誰要你長着這副臉孔?我第一眼看到你,就已經很想毀掉你了。
 場景突然轉換成他被堂弟壓在床上的畫面,堂弟一手箝住他的手腕,另一手扳住他的下巴,對他說盡各種各樣下流的話,粗暴地扒開鳴海的襯衫………
 「嗚!」鳴海悶叫着睜開眼睛,急促的呼吸着,惶恐地環顧四周。
 陌生的窗戶、陌生的書桌、陌生的床,還有自己仍被綁在椅子上,種種跡象都很明顯的告訴他,剛才的只是一場噩夢。
 窗外的天色仍未亮,現在還是半夜嗎?抑或者是其實現在已經是早上,只不過因為冬天日短夜長的關係,所以天色仍是一片昏黑?
 不過,就算是哪個原因,鳴海都沒有心情去睡個回籠覺,他不想再做那場噩夢了。
 他蹬着椅子,移動到書桌旁邊,他記得昨晚高垣有再找他一次,當時為了解開繩子讓他吃飯,書桌的抽屜有把美工刀,而飯後高垣也沒有將美工刀拿走,就這樣放回抽屜。
 使力打開抽屜,一把小小的美工刀就放在裏面,鳴海算算位置,忍着繩子勒緊皮膚的痛楚將美工刀抽出來。
 輕輕推開刀片,他小心地開始割斷繩子,幸好刀片還算鋒利,他不消多久就替自己鬆綁。
 長時間被綁在椅子上讓他手腳發麻,他只好坐在地上,揉着雙手雙腳,看着手上的美工刀。
 其實高垣昨天說得沒錯,他之所以會一而再、再而三的自殺,是因為從他發動大審判官的術式後,他每當出外看到別人,總會見到他們的走馬燈,看到他們不為人知、令他噁心的一面,讓他作嘔。尤其是叔父母那一家,每天回家就看到他們在外面做了多少骯髒事,再加上現實裏所受到的虐待,他不由得有了這麼一種想法:
 ——————若果他死了,或許就不用再看那些走馬燈了。
 他是這樣想的,但天曉得每次他總是失敗收場,就像是在跟他作對般。
 一股疼痛突然喚回他的思緒,垂眸一看,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用手上的美工刀割開自己手腕的脈博,血沿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的落在木板地上。
 嘴角抿出一抹微不可見的笑,他閉上眼睛,任由血汨汨流下。
 「你在幹甚麼?」
 伴隨着質問,手腕被某種力量攫住,鳴海反射性的睜開眼睛,只見高垣怒目而視,抓住他正在流血的手腕。
 「我只是忘記收起美工刀,你就趁機會做這種事?」
 「這與你無關,放開我。」
 這句話彷似激起高垣的怒火,手刀往鳴海脖子打下來,對方立時暈倒過去。
 幸好發現時間早,加上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開手筋,傷口並不深,高垣簡簡單單地幫他包紮好傷口,將他安放在床上。
 「毛毛,你覺得我應該要怎麼辦?」
 「汪汪汪!」
 「唉……說實話我真是不太想綁起他,但是不這樣做,他一定會趁我不注意時做傻事。」
 「汪汪汪!」
 「待會兒我去找找那位大人商量吧。」
 他看了鳴海一眼,又看看包紮好的傷口,最後決定將人綁在椅子上。
 就算鳴海醒來後恨他入骨,他都沒辦法看着他這樣傷害自己,他一直把鳴海當作自己弟弟看待,實在不能忍受他如此對待自己。
 「走吧,毛毛,我們去做早飯,待會兒我們還要餵大哥哥吃飯。」
 「汪汪汪!」
 高垣摸摸柴犬的頭,離開房間到廚房做飯,昨晚的材料還沒用完,他可以做三份。
 「早安,雪村君。」
 「雪櫻大人?」
 一個面容秀麗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廚房,看着高垣的眼神充滿溫柔。
 「第六百六十七屆閻羅王居然會特地過來探訪,真是難得。」
 沒錯,眼前的青年正是已退任的閻羅王,同時也是地獄歷屆以來最年輕的閻羅王。
 「我是來看看鳴海君,他的情況真是十分不妙。」
 「沒錯,求死慾十分強烈,而且他又對大審判官的力量十分抗拒,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崩潰。」
 「不過他到現在還沒有暴走已經算是不錯了,部分大審判官在未收到閻羅王特配的飾物前,會因為看到過多人性黑暗面而失控,但是鳴海君他卻是選擇將這種失控發洩在自己身上。」
 「雪櫻大人,真的只能要鳴海成為大審判官嗎?」
 「沒錯,一旦大審判官的力量認定了宿主,他就無法反抗。」青年神色變得凝重,看了樓上一眼「雪村君,現在無論你有多不捨,你都要先極力阻止鳴海君自殘,就算他向你求饒,就算他有多難受,你都要狠下心腸,不能讓他自由活動。」
 「我知道了。」
 「還有,我給你一張藥方,這可以讓鳴海君暫時不受大審判官的力量干擾。」
 「甚麼意思?」
 「他一天不肯成為大審判官,他體內的力量就會越焦急,這張藥方可以暫時安撫大審判官的力量,但這拖不多久。」
 「謝謝你。」
 「不用謝,我也只是為了她(彼女)。」
 青年朝高垣揮揮手,然後消失在他眼前,下一秒,樓上傳來重物砸在地上的響聲。
 「汪汪!」
 「這麼快就醒過來了?」
 他喃語着到了樓上的房間,只見鳴海連人帶椅的倒在地上,那雙漂亮的黑眸黯然無神,被勒着的嘴巴發出聲如蚊蚋的嗚咽聲。
 「怎麼了?你覺得你這樣能摔死自己嗎?」
 「嗚嗚嗚……」
 「想我殺掉你?我怎會捨得下手呢?」他親暱地撫摸鳴海柔軟的頭髮「我如果真是要你的命,剛才就不會阻止你了,不會只是把你綁在椅子上。」
 「嗚嗚……」
 「你一直這樣壓抑着大審判官的力量,遲早會受到反噬,所以剛才我從一位熟人手上拿到一張藥方。」
 他在鳴海眼前攤開雪櫻大人不久前給他的藥方,只見少年惶恐的盯着上方的文字,朝他搖頭。
 他不要喝……他不要喝這些東西……
 「我去做早飯,你就等會兒吧。」
 說是等會兒,但其實高垣弄了一個多小時才過來,當他再次進來房間,只見他手上的托盤放了兩個碗子。
 這次他沒有昨天這樣讓解開繩子鳴海自己吃飯,他親自餵他吃飯,怕他趁自己一個不注意又跑去做傻事。
 「我不吃了,我沒有胃口。」
 「你是不想吃,還是真是飽了?」
 「我真是飽了。」
 「那麼就喝藥吧。」
 看着高垣手上那碗黑得像墨水的藥湯,鳴海緊抿着唇別過頭去,他不想喝這個。
 「鳴海,喝下去,這碗藥能幫你稍微降低大審判官的力量。」
 鳴海仍是抿着下唇不肯就範,甚至舌頭悄悄咬住自己的舌尖,打算就這樣咬舌自盡。但是高垣以前是他的好友,多少都知道他的想法,只見他眼神一黯,直接喝掉手上的藥,二話不說扣住鳴海的後腦勺,硬吻上他的唇。
 「嗚……嗚嗚嗚嗚……」鳴海瞪大眼睛,震驚之下放鬆力度,讓高垣將含着的藥湯送進他嘴裏。
 他難受的蹬着椅子拚命掙扎,反而被對方抓住,而且吻住他的唇的力度越來越大,幾乎是在咬住他的唇,逼使他將湧進嘴裏的藥湯吞下去。
 未幾,高垣終於「餵藥」完畢,放開了鳴海,只見他的唇角因為剛才劇烈的「餵藥」而流血,身上的衛衣被扯得有點歪亂,活像個被調戲的女孩。
 「這是你反抗的後果。」
 「……你這混蛋。」
 「誰要你不肯好好喝藥?」
 高垣放下藥碗,解開綑綁鳴海的繩子,扶着他坐到床上。
 「我帶你去跟毛毛散步,紓緩一下情緒。」
 「………嗯。」
 他實在是不想再被綁在椅子上了,就算要跟高垣出門遛狗,他也不想這樣被拘束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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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高垣的房子位於安靜的住宅區,每幢房子之間都有小樹林相隔着,所以發生事故時,周邊鄰居通常都是後知後覺,亦因如此,鳴海沒有向外界求救,這個住宅區的居民根本就是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。
 他還記得自己和高垣仍是好朋友時,每次一走到他家門口,都會聽到高垣被自己父母打罵,而據說附近鄰居只有在經過高垣的家才知道這種情況,但因為高垣的父母是個非常強勢的人,甚至有些鄰居會反過來被他們追罵,久而久之他們也不敢出面干涉,直到高垣某天失控殺死自己的父母為止。
 因為屍體沒有外傷,加上高垣本來就是一直遭受父母暴力對待的受害者,外界也沒有在意這件事情。
 鳴海一臉複雜的看着走在自己身邊的高垣,他正拉着牽繩,讓毛毛在他可以控制的範圍內走動。他的表情就如鳴海印象中的這麼溫柔,眼神充滿憐愛,根本不會讓人相信他是地獄裏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審判官。
 「呵呵,毛毛果然真的是很喜歡鳴海。」
 「昨天你是故意放牠出來嗎?」
 「當然不是了,大雨天還讓牠跑出去,我要花很多時間幫牠洗澡的。」
 「真是看不出來你會對動物如此細心。」鳴海忍不住嘲諷他「我還以為你是利用毛毛作誘餌,將我抓來這裏。」
 「鳴海,我一向不會要毛毛做這種事,是牠天生就對有着強烈負面情緒的和求死慾的人特別敏感,牠如果感應得到,我怎樣阻止都沒有用。」
 「你是在哪裏撿到牠的?」他記得高垣曾經說過,狗狗是他在某天放課時撿回來的。
 「不知道,是牠自己跟着我,那時候應該是我弟妹被人口販子帶走的幾天後吧?每天都被爸媽當成仇人看待,聽着他們對我說盡惡毒的話,最傷的是那句『為甚麼不是你被殺死』,讓我不時冒出倒不如自己現在去死的念頭之類的想法。」
 所以毛毛是感覺到高垣的求死慾才跟他回家嗎?鳴海不禁望向柴犬,但他感覺不到牠身上有甚麼異樣。
 「汪汪汪!」
 「好,知道了,你想回家吧?」高垣將牽繩遞給鳴海「你就帶牠走回家吧,大哥哥。」
 「不要這樣叫我。」鳴海一臉不悅的接過牽繩「好了,毛毛,我帶你回家。」
 「汪嗚嗚!」柴犬高興的吠叫着,開始小跑步起來。
 「呵呵,毛毛似乎很開心,待會兒回去後,我可以考慮一下對你溫和點。」
 聽到他這句話,鳴海其實是想立刻推開他逃走,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。他被大審判官的力量認定了,高垣如果想找他,只要憑着他體內的力量就可以輕易找到他。
 「你想走嗎?」
 「你覺得呢?」
 「我放你走的話,你還能去哪裏?你應該不會想回去那個家吧?」
 高垣輕輕攫住鳴海的臂膀,悄悄地施大力度,不讓他思緒遠去。
 「如果我能找到個容身處,就不會回去那個鬼地方。」
 「所以我給你一個容身處。」
 「你一開始就把我綁起來,那只是個牢籠。」
 「鳴海,如果你不這樣傷害自己,你就不會覺得我是在關住你。」
 高垣若有所指的看着鳴海包紮着的手腕,鳴海隨着他的視線看過去,知道他話裏的意思。
 他一日如果不肯成為大審判官,不肯放棄尋死的念頭,那麼他到哪裏,在他眼中只是一個困住他的牢籠。